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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秋月揉了揉发酸的眼睛，图书馆的灯光在字里行间跳跃，那些行政能力测试的题目在她脑中搅成一团。手机在桌角震动起来，屏幕上显示"哥哥"两个字。"喂，哥？"她压低声音，快步走向走廊。"秋月，在复习呢？"谢冬阳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，"跟你说个事儿，我有个朋友，条件特好，想介绍你们认识。"谢秋月下意识皱眉："我现在忙着备考，哪有时间相亲。""就吃顿饭，耽误不了多少时间。"谢冬阳不依不饶，"维平江，我大学同学，现在在玻璃艺术设计圈里小有名气。人长得帅，性格好，最重要的是靠谱。你不是一直好奇相亲是什么感觉吗？"谢秋月咬了咬下唇。她确实对相亲这件事抱有某种文艺青年式的好奇，虽然从未想过自己会参与其中。"就...吃顿饭？""对，就一顿火锅，三个人，我作陪。你要觉得不合适，我绝不勉强。"谢冬阳信誓旦旦。"那...好吧。"谢秋月答应了，心想只当是备考中的一次调剂。三天后，谢秋月站在"川味坊"门口，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包带。她穿了一件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和牛仔裤，头发松松地扎成马尾，脸上只抹了淡淡的防晒霜。"秋月！"谢冬阳在不远处招手，身旁站着一个高挑的男人。谢秋月抬头，目光越过哥哥的肩膀，与那个陌生男人的视线相遇。那一瞬间，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胸口。维平江比想象中要高，穿着深蓝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，没有过多修饰，却自带一种艺术家的随性与精致。他的眉骨略高，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色，嘴角微微上扬，像是随时准备绽放一个笑容。"这是我妹妹，谢秋月。"谢冬阳介绍道，"秋月，这是维平江，我常跟你提起的那个搞玻璃艺术的朋友。""你好。"谢秋月伸出手，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轻。维平江握住她的手，掌心温暖干燥。"久仰大名，冬阳经常提起你。"他的声音低沉悦耳，"说你是个才女，果然名不虚传。"谢秋月耳尖微热："我哥就爱夸张。"火锅的热气很快在三人之间升腾，辛辣的香气弥漫开来。谢秋月本以为会尴尬，却发现维平江出奇地健谈，而且很会引导话题。从大学生活到艺术创作，再到谢秋月正在准备的公务员考试，他总能找到让所有人都感兴趣的角度。"所以玻璃艺术设计具体是做什么的？"谢秋月夹起一片毛肚，好奇地问。维平江眼睛亮了起来："简单说就是把冰冷的玻璃赋予生命。"他掏出手机，翻出几张作品照片，"你看这个，是用特殊工艺制作的玻璃花，每一片花瓣的纹路都不一样。"谢秋月凑近看，惊叹道："像真的一样！""下次可以来我工作室参观，亲自体验一下。"维平江自然地发出邀请，然后像是想起什么，补充道，"当然，等你考完试有空的时候。"谢冬阳在一旁挤眉弄眼，谢秋月假装没看见，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分别时，维平江主动加了谢秋月的微信。回到家刚换好睡衣，手机就亮了起来。是维平江发来的一张图片——一幅手绘的火锅场景速写，三人的神态惟妙惟肖，尤其谢秋月低头微笑的侧脸，被描绘得格外温柔动人。"今天很开心，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复习。"文字消息随后而至。谢秋月盯着画看了许久，指尖轻轻抚过屏幕上自己的笑脸。她回复道："画得真好，谢谢。我也很开心。"发完这条消息，她将手机放在胸前，仰面躺在床上。天花板上有一小块墙皮剥落，形状像一颗心。她盯着那个斑点，突然意识到，自己对下一次见面，竟然隐隐有了期待。谢秋月盯着行政能力测试模拟卷上的最后一道题，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。图书馆的冷气开得有些大，她缩了缩肩膀，把针织开衣裹紧了些。手机屏幕亮起，一条微信消息跳了出来。"猜猜我今天在工作室发现了什么？一只迷路的蝴蝶，停在刚完成的玻璃花上，分不清真假了。"配图是一张晶莹剔透的玻璃向日葵，一只真实的蓝蝴蝶停驻其中，阳光透过花瓣在墙上投下斑斓的影子。谢秋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这是维平江加她微信后的第七天，他总能找到各种理由联系她——一片形状像笑脸的云，一杯拉花完美的咖啡，或是工作室窗外突然绽放的不知名野花。起初她还矜持地间隔很久才回复，现在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这些小小的分享。她打字回复："蝴蝶可能觉得你的花比真花还美。"发出去后又觉得太过直白，赶紧补了一句："不过生物本能应该不会让它弄错。"手机立刻显示"对方正在输入"，维平江回复道："本能有时候也会被美丽迷惑。就像我那天在火锅店，差点把辣汤当水喝下去。"谢秋月噗嗤笑出声，引得旁边复习的同学侧目而视。她连忙捂住嘴，脸颊发烫。维平江总是这样，在她复习最疲惫的时候恰到好处地送来轻松。"不打扰你复习了，晚上图书馆闭馆我去接你？今天降温，别骑车了。"又一条消息跳出来。谢秋月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。自从火锅店见面后，维平江已经接送她好几次，每次都有合适的理由——下雨、降温、或者"顺路"。她知道自己应该保持距离，专心备考，却又忍不住期待见到他。"好，谢谢。"她最终回复道，然后迅速把手机调成静音，强迫自己回到试题中。但那些数字和逻辑关系间，时不时会浮现维平江琥珀色的眼睛和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嘴角。晚上九点四十分，谢秋月收拾好书本走出图书馆。夜风确实带着凉意，她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资料袋。不远处，维平江靠在一辆深蓝色SUV旁，看到她立刻直起身，脸上绽开笑容。"复习得怎么样？"他接过谢秋月手中的袋子，自然地为她拉开车门。"还行，就是数量关系总是算错。"谢秋月坐进副驾驶，车内有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，座椅加热的温度刚好。维平江从后座拿出一个纸袋："给你带了点宵夜，香菇鸡肉粥，听说对大脑好。"谢秋月接过纸袋，温热透过掌心。"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？""冬阳说的。"维平江启动车子，"他说你备考时只爱吃这个当宵夜。"车缓缓驶出校园，谢秋月小口喝着粥，胃里暖了起来。窗外的霓虹在雨中晕染开来，像是被打湿的水彩画。维平江打开音乐，是一首轻柔的钢琴曲。"这是你自己创作的？"谢秋月突然问道。维平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："你怎么知道？""感觉很像你。"谢秋月说完就后悔了，这话听起来太过亲密。维平江却笑了起来："确实是我写的，大学时闲着无聊学的作曲。"他顿了顿，"秋月，你总是能注意到别人忽略的东西。"车停在谢秋月租住的小区门口，雨已经停了。维平江绕到副驾驶为她开门："周六有空吗？我新作品完成了，想请你看看。"谢秋月迟疑了一下："我周六上午有模拟考试...""下午也行，或者周日。"维平江的声音里带着期待，"就在我工作室，不会太久。""那...周六下午吧。"谢秋月答应下来，"考完试我可能需要放松一下。"维平江眼睛亮了起来："太好了，我等你。"他犹豫了一下，又补充道，"秋月，和你相处真的很愉快。"谢秋月感到心跳加速，匆忙道别后快步走向公寓楼。直到进了电梯，她才允许自己露出笑容。周六的模拟考异常艰难，谢秋月走出考场时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。手机里有两条未读消息，一条是哥哥谢冬阳的："考得怎么样？别忘了下午和维平江的约会；）"她皱眉回复："不是约会，只是去看他的新作品。"另一条是维平江的："准备了薄荷茶，听说对缓解考试疲劳有帮助。不急，你考完休息好了再来。"谢秋月回公寓冲了个澡，换了件淡蓝色的连衣裙。镜子里的女孩眼下有淡淡的青色，她多扑了些散粉才出门。维平江的工作室在城东的一个创意园区，由旧厂房改造而成。谢秋月按地址找到一栋红砖建筑，门口挂着"平江玻璃艺术"的木质牌子。她刚要敲门，门就从里面打开了。"听到脚步声了。"维平江穿着深灰色T恤和牛仔裤，袖子挽到手肘，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。他侧身让谢秋月进来，"欢迎来到我的小天地。"工作室比想象中宽敞，分成工作区和展示区两部分。工作区摆满了各种工具和设备，展示区则陈列着各式玻璃艺术品——有造型抽象的花瓶，栩栩如生的动物雕塑，还有一组仿佛在风中摇曳的玻璃蒲公英。"这是新作品。"维平江引她来到中央的展示台。那是一棵玻璃树，约半米高，树干晶莹剔透，内部有细密的纹路如同真实树皮。最神奇的是它的叶子，每一片都薄如蝉翼，在空调微风中轻轻颤动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，如同风铃。"它叫'记忆之树'。"维平江轻声解释，"每一片叶子代表一段记忆，快乐的清脆，忧伤的低沉。"谢秋月凑近观察，被这精妙的工艺震撼："太美了...你怎么做到的？""秘密。"维平江调皮地眨眨眼，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茶，"先喝点薄荷茶，你看起来很累。"他们在展示区的小沙发上坐下，谢秋月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有张小床和简易厨房。"你住在这里？""有时候工作到太晚就不回去了。"维平江给她看茶柜，"我有各种茶，下次你来可以自己选喜欢的。"谢秋月小口啜饮着薄荷茶，清凉感确实缓解了她的头痛。她起身欣赏其他作品，在一组深蓝色玻璃雕塑前停下。那是一个女性背影，线条柔美却透着哀伤。"这是...""《告别》。"维平江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，"三年前的作品了。"谢秋月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化，正想转移话题，工作室的门突然被推开。"平江，我拿了你要的——哦，抱歉，我不知道你有客人。"谢冬阳站在门口，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。"没事，秋月正好在。"维平江招呼他进来，"东西拿到了？"谢冬阳把文件袋递给维平江，冲妹妹笑笑："考得怎么样？""还行吧。"谢秋月含糊地回答，注意到哥哥和维平江交换了一个眼神，"你们有事要谈？那我先...""不用。"维平江迅速说，"只是一些工作室的文件。冬阳，留下来一起吃晚饭？我知道附近新开了家不错的粤菜馆。"晚饭气氛融洽，谢冬阳讲了不少大学时和维平江的糗事，逗得谢秋月频频发笑。饭后谢冬阳借口有事先走，维平江送谢秋月回家。"我哥今天有点奇怪。"车上，谢秋月忍不住说。维平江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："他可能担心我...没告诉你一些事情。""什么事情？"车在红灯前停下，维平江转向她，表情严肃："秋月，我想请你明天再和我见一面。有些事，我觉得应该亲自告诉你，而不是通过别人之口。"谢秋月心头一紧："什么事这么严肃？""关于我的过去。"维平江直视她的眼睛，"我觉得你有权知道，再决定要不要继续了解我。"第二天下午，谢秋月再次来到维平江的工作室。这一次，桌上没有艺术品，只有两杯清茶。维平江请她坐下，深吸一口气："冬阳可能已经告诉过你，我有过一段长期关系。"谢秋月点点头："他说你们谈了六年。""是的，从大学到工作初期。"维平江的眼神飘向远处的《告别》雕塑，"她叫湘黎，是我大学同学。我们大二在一起，本来计划毕业后结婚。"他的声音平静，但谢秋月注意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。"湘黎的母亲长期遭受家暴。"维平江继续说，"我们大四那年，她...跳楼自杀了。湘黎受了很大打击，性格变了很多。我当时忙着创业，没能好好陪她。"谢秋月屏住呼吸，不敢打断。"后来我发现她出轨了，对方是她母亲的心理医生。"维平江苦笑一下，"讽刺的是，我原谅了她，觉得那是她创伤后的依赖。我们甚至订了婚。""然后呢？"谢秋月轻声问。"然后我发现他们一直没断。"维平江抬头，琥珀色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痛苦，只有平静，"我退婚了，那是两年前的事。之后我一直单身，直到遇见你。"谢秋月不知该说什么，只能沉默。"秋月，我告诉你这些，是因为我觉得你有权知道。"维平江向前倾身，"那段感情已经彻底结束了，但我不会否认它的存在。如果你觉得介意，我完全理解。"谢秋月思索片刻："她...湘黎，现在怎么样？""听说搬去了另一个城市，有了新生活。"维平江耸耸肩，"我希望她幸福，但那已经与我无关了。"离开前，谢秋月站在门口转身："谢谢你告诉我这些。我需要...一点时间思考。"维平江点头："当然。无论你做什么决定，我都尊重。"当晚，谢秋月给哥哥打了电话。"他让你难过了？"谢冬阳立刻警觉起来。"不是...他太诚实了，反而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。"谢秋月倒在沙发上，"哥，你觉得他真的走出来了吗？"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："秋月，平江分手后两年没谈过恋爱，多少人给他介绍他都拒绝。你是第一个他主动追求的女孩。""但他那段感情那么长，那么深...""正因为深，所以结束时才彻底。"谢冬阳坚定地说，"我认识他十年，从没见过他对谁像对你这样上心。"谢秋月挂掉电话，走到窗前。夜空中繁星点点，她想起维平江的"记忆之树"，那些清脆和低沉的叶片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，重要的是现在看向谁。她拿起手机，犹豫再三，终于发出一条消息："明天图书馆闭馆后，能来接我吗？我想再看看那棵'记忆之树'。"维平江的回复几乎是立刻到来："随时为你。"与此同时，城市另一端的高级公寓里，一个长发女子滑动手机屏幕，停在一张社交媒体照片上——谢冬阳发的三人晚餐合照，维平江正微笑着看向镜头外的某人。女子放大照片，盯着维平江的脸看了许久，然后关闭了页面。谢秋月盯着模拟考试成绩单，眼前一片模糊。六十八分，比上次还低了五分。图书馆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，周围的翻书声、键盘敲击声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太阳穴。她一把抓起手机，冲出阅览室。洗手间的镜子映出她苍白的脸，眼底布满血丝。已经连续三周了，无论她怎么刷题，成绩就是不升反降。距离正式考试只剩不到两个月，这个分数连面试门槛都够不着。手机震动起来，是维平江的消息："刚完成一组新作品，想给你看看。晚上有空吗？"谢秋月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。这段时间维平江几乎每天都会发消息，有时是工作室窗台上的野猫，有时是他创作的半成品。她总是简短回复，以备考为由推掉所有见面邀请。但此刻，密闭的洗手间让她喘不过气，她突然无比渴望逃离这个充满压力的空间。"有空。"她回复道，又补充一句，"能去个开阔的地方吗？"维平江的回复来得飞快："七点，校门口接你。穿暖和点。"傍晚七点整，维平江的SUV停在校门口。谢秋月拉开车门，发现后座放着野餐垫和保温箱。"这是要去哪？"她系好安全带问道。"凤凰山观景台。"维平江转动方向盘，"今晚有英仙座流星雨，而且天气预报说云层会散开。"车驶离城区，路灯渐渐稀疏。谢秋月靠在窗边，看着夜色中掠过的树影。维平江没有像往常一样找话题聊天，只是偶尔提醒她看窗外某处风景。这种安静的体贴让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。一小时后，车停在山腰的观景平台。夜空中繁星点点，比城里明亮许多。维平江铺好野餐垫，从保温箱里拿出热可可和 homemade 三明治。"先吃点东西。"他递给谢秋月一个杯子，"这里的星空很美，我创作没灵感时常来。"热可可的甜香温暖了谢秋月的指尖。她小口啜饮着，仰头望向星空。"真美...我好久没这样看星星了。""备考很辛苦吧？"维平江的声音很轻。谢秋月的喉咙突然发紧。她低头盯着杯子，点了点头。"想说说吗？"夜风吹拂着谢秋月的发梢。不知是星光太温柔，还是压抑太久，她发现自己开始讲述——父亲的期望，母亲的担忧，自己的迷茫。话一旦开头就停不下来，像决堤的河水。"...所有人都说我适合当公务员，稳定、体面。我自己也不讨厌，但有时候..."她攥紧了手中的杯子，"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在替别人完成梦想。"维平江安静地听着，直到她说完才开口："我懂那种感觉。大学时我父亲希望我读金融，说搞艺术养不活自己。""后来呢？""我们大吵一架，我离家出走半年。"维平江轻笑一声，"最后他妥协了，条件是前两年如果收入达不到标准，我就得回去读研。"谢秋月转头看他："你做到了？""勉强达标。"维平江指向远处的城市灯火，"那两年我同时接三份工，白天设计公司上班，晚上酒吧驻唱，周末做玻璃工艺品卖。累到有次在工作室晕倒。"谢秋月惊讶地睁大眼睛。"但我不后悔。"维平江仰头看向星空，"因为每天早上醒来，我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，为什么而做。这种确定感值得所有辛苦。"一颗流星划过夜空，谢秋月下意识屏住呼吸。"许个愿吧。"维平江说。谢秋月闭上眼睛。当她再次睁眼时，维平江正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布袋。"给你看个东西。"他神秘地笑着，倒出十几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，每颗都有独特的切割面，"我特制的。"他选了一颗珠子，对准远处的星光。奇妙的事情发生了——玻璃珠将星光折射成数十道细小的光线，洒在野餐垫上，如同微型流星雨。"这..."谢秋月惊讶得说不出话来。维平江又拿起几颗不同切割的珠子，星光经过折射，在周围形成一片闪烁的光点，将他们包围在星雨中。"每个人都能创造自己的流星。"他轻声说。谢秋月接过一颗珠子，学着对准星光。一道银蓝色的光弧投射在她掌心，如同握住了星辰。她突然眼眶发热——多久没有这样纯粹地感受美好了？"谢谢你。"她声音微颤，"这正是我需要的。"维平江只是微笑，继续调整玻璃珠的角度，创造更多光之图案。他们就这样玩着光的游戏，直到深夜。回程路上，谢秋月在副驾驶昏昏欲睡。朦胧中，她感觉车停了下来，一件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。"到了？"她迷糊地问。"嗯，到你楼下了。"维平江的声音很轻，"睡吧，我等你上去再走。"谢秋月勉强睁开眼，发现维平江正看着她，眼神温柔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。她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。"我..."她不知该说什么，最终只是轻声道谢，"今晚真的很特别。"维平江点点头："随时愿意为你再造一场流星雨。"接下来的日子，谢秋月调整了备考计划，不再一味刷题，而是每天留出时间散步或听音乐。成绩反而开始回升。维平江依然每天发消息，但不再频繁约她，给她足够的空间。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让谢秋月感到舒适又安心。十月底的一个周五，谢秋月刚走出图书馆，就看到维平江站在台阶下，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。"生日快乐。"他微笑着走上前。谢秋月愣住了："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？""冬阳告诉我的。"维平江递过盒子，"不是什么贵重东西，希望你喜欢。"盒子里是一个透明的小玻璃兔，约手掌大小，耳朵微微下垂，眼睛处镶嵌着两颗小小的黑曜石。兔子姿态慵懒，仿佛正舒服地打着盹。谢秋月倒吸一口气，手指颤抖着抚摸玻璃表面："这...这不可能...""怎么了？不喜欢吗？"维平江有些紧张。"不是...它..."谢秋月急忙翻出手机，点开相册里一张老照片——五岁的小秋月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偶兔，笑得灿烂。"这是我小时候最爱的玩具，叫小懒，后来搬家弄丢了。你做的这个...简直一模一样！"维平江松了口气："冬阳给我看了这张照片。我试着还原记忆中的样子。""但连这个磨损的耳朵和..."谢秋月哽咽了，再也说不下去。她曾以为没人会记得那个陪她度过孤独童年的破旧玩偶，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。"秋月？"维平江轻声唤她，"你还好吗？"谢秋月抬头，眼泪模糊了视线："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？"维平江伸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，指尖温暖："因为看到你开心，我就开心。"那一刻，谢秋月感到心中有什么坚固的东西融化了。她开始认真考虑，也许可以给这段关系一个机会。但另一个声音立刻提醒她——维平江曾用同样的温柔爱过别人六年，他真的已经完全放下了吗？"今晚有空吗？"她突然问，"我想请你吃饭，就当...庆祝生日。"维平江眼睛一亮："当然，我的荣幸。"他们去了学校附近一家安静的西餐厅。烛光下，谢秋月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——维平江谈论艺术时眼里的光芒，笑起来眼角的小细纹，甚至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都让她好奇。这个人身上有太多故事，而她只读了几页。"你在看什么？"维平江注意到她的目光。谢秋月低头切牛排："只是在想...你和湘黎，当初是怎么认识的？"空气瞬间凝固。维平江放下刀叉："你确定要在生日这天谈这个？""我想了解你。"谢秋月抬头直视他，"全部的你。"维平江沉默片刻："大二艺术节，她是我舞蹈搭档。她跳得极好，笑起来有酒窝。"他的语气平静，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，"分手后我才知道，她选择我是因为她母亲喜欢我的作品，说我有'温暖的力量'。""你还留着她的东西吗？""除了那尊《告别》雕塑，没有其他了。"维平江苦笑，"那雕塑其实更多是关于她母亲的悲剧，而非我们的感情。"谢秋月点点头，没再追问。回家的路上，她抱着装玻璃兔的盒子，心思纷乱。维平江的坦诚让她感动，但那段漫长的过去依然像一片阴影，横亘在他们之间。在公寓楼下告别时，维平江突然说："秋月，过去塑造了我们，但不该定义我们。我知道你需要时间，我会等。"谢秋月望着他的眼睛，那里面盛满了真诚与耐心。她突然踮起脚尖，轻轻吻了他的脸颊："谢谢你的礼物。晚安，平江。"上楼后，她将玻璃兔放在床头。月光透过窗户，在兔子身上投下淡淡的光晕，仿佛它也在发光。谢秋月躺在床上，手指轻触冰凉的玻璃表面，心中两种情绪拉扯——一边是被深深打动的柔软，一边是挥之不去的疑虑。窗外，城市的灯火依然明亮。不远处的一辆车里，维平江静静坐着，看着谢秋月窗口的灯光熄灭，才发动车子离开。十二月的寒风刮得人脸生疼。谢秋月裹紧围巾，快步走向校门口。天色已晚，路灯在冷雾中晕开昏黄的光圈。她远远看到维平江的车已经停在老位置，车窗上结了一层薄霜。拉开车门，暖气扑面而来，还夹杂着一股咖啡的苦涩香气。维平江转头微笑，眼下有明显的青黑。"今天这么晚？"他声音有些沙哑。谢秋月系好安全带："模拟面试拖堂了。你看起来累坏了。"维平江转动方向盘，车子缓缓驶入车流："没事，工作室接了博物馆的新项目，要在春节前完成一组大型玻璃浮雕。"他咳嗽两声，"不过别担心，不会影响接送服务。"谢秋月皱眉。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发现维平江在车里打盹等她了。上周五她晚出来半小时，发现他歪在驾驶座上睡得正熟，手里还攥着设计草图。"其实我可以自己打车..."她小声说。维平江摇摇头："答应过的事就要做到。再说..."他瞥了她一眼，"每天接送你的这段时间，是我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。"谢秋月心头一热，不再坚持。车停在她公寓楼下时，她注意到维平江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，节奏紊乱。"要不要上来喝杯茶？"她脱口而出，"我...我刚买了新的洋甘菊，据说对睡眠有帮助。"维平江明显愣了一下，随即笑着摇头："今天不了，还有设计图要改。"见她面露担忧，又补充道，"明天，如果来得及的话。"第二天清晨，谢秋月收到维平江的消息："抱歉，今天可能没法接你了。有点发烧，医生建议休息一天。已经安排同事去接你，他叫小林，开银色大众，车牌号是..."谢秋月盯着"发烧"两个字，手指悬在屏幕上方。维平江从不轻易示弱，能让他取消接送，病情恐怕不轻。她拨通电话，响了很久才被接起。"喂？"维平江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认不出来。"是我。你量体温了吗？"电话那头传来窸窣声："三十八度七...没事，吃了药...""你工作室地址发我，下班我去看你。""不用...""地址，维平江。"谢秋月用上了她给学生家教时的语气，不容反驳。沉默几秒后，一条定位信息发到了她手机上。一整天，谢秋月都心不在焉。下午的模拟面试她频频走神，被老师点名批评。放学后，她直奔超市，买了退烧药、蜂蜜和食材。维平江的工作室在一栋老厂房的顶层。谢秋月提着大包小包爬上楼梯，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敲门。没有回应。她又敲了敲，还是没动静。正当她考虑要不要打电话时，门锁"咔哒"一声开了。维平江站在门口，脸色潮红，头发乱蓬蓬的，身上套了件皱巴巴的灰色睡袍。"你真来了..."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。谢秋月倒吸一口气——维平江看起来糟糕透了。她不由分说挤进门，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，转身就把人往床边推。"躺下。"维平江出奇地顺从，可能是烧得没力气反抗。谢秋月从浴室找来毛巾，浸湿后拧干，敷在他额头上。冰凉触感让维平江轻轻喟叹一声。"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？""昨...昨天半夜。"维平江闭着眼睛，"可能是连续熬夜..."谢秋月拆开退烧药，倒了杯温水扶他起来吃下。然后她转向厨房区域，开始淘米煮粥。"你不用..."维平江虚弱地抗议。"闭嘴，休息。"谢秋月头也不回，"我哥说你生病时像个三岁孩子，看来他没夸张。"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，谢秋月加入姜丝和肉末。香气渐渐充满整个工作室。她环顾四周——工作台上散落着设计图纸和玻璃碎片，电脑屏幕还亮着，显示着一半完成的3D模型。角落里的小床显然是他平时休息的地方，现在乱成一团。粥煮好后，她盛了一碗，坐到床边。维平江勉强撑起身子，却连拿勺子的手都在抖。谢秋月叹了口气，舀了一勺吹凉，送到他嘴边。"我自己...""张嘴。"维平江乖乖张嘴。就这样，她一口一口喂完了一整碗粥。吃完药和食物，他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。"谢谢。"他轻声说，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，"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强势的一面。"谢秋月耳根发热："你平时太爱照顾别人了，偶尔也该被照顾一下。"她起身收拾碗筷，却被维平江轻轻拉住手腕。他的掌心滚烫。"秋月，"他声音很轻，"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好吗？就一会儿。"谢秋月点点头，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。维平江的手慢慢滑落，却依然虚握着她的指尖。他的呼吸逐渐平稳，似乎睡着了。谢秋月静静看着他——高挺的鼻梁，长长的睫毛，因发烧而干裂的嘴唇。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胸口膨胀，让她想俯身亲吻那片滚烫的额头。窗外，夜色渐深。谢秋月轻轻抽出手，给哥哥发了条消息说今晚不回去了。然后她蹑手蹑脚地走向书架，想找本书打发时间。一本素描簿从书架上滑落，"啪"地掉在地上。她赶紧捡起来，生怕吵醒维平江。翻开的页面却让她愣住了——那是她的肖像。准确地说，是她低头看书时的侧脸，线条简洁却传神。她继续翻动，每一页都是她——图书馆里皱眉思考的她，吃火锅时被辣到吐舌头的她，看流星雨时仰头惊叹的她...最后一页是昨天画的，她站在校门口的背影，下面写着一行小字："希望有一天，能光明正大地牵起她的手。"谢秋月的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房间都能听见。她小心翼翼地把素描簿放回原处，回到床边。维平江还在熟睡，眉头舒展了许多。她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的碎发，指尖在那道疤痕上停留了片刻。第二天清晨，维平江的烧退了。他醒来时，发现谢秋月蜷缩在工作室的沙发上，身上盖着他的外套。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她脸上，勾勒出柔和的轮廓。桌上放着准备好的早餐和一张字条："记得吃药，今天别工作。晚上我来检查。"维平江拿起字条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与此同时，城市另一端的某高级公寓内，一个长发女子正盯着电脑屏幕。湘黎滑动鼠标，一张张浏览谢秋月的社交媒体照片——大部分是风景和书籍，偶尔有几张与朋友的合影。她点开其中一张，放大背景里模糊的男性身影。"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..."她轻声自语，打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封。里面是一沓照片，最上面那张是维平江和谢秋月在火锅店门口告别，维平江的手正搭在谢秋月肩上。湘黎将这张照片钉在墙上，旁边是维平江工作室的地址和谢秋月的课程表。她拿起红笔，在今天的日期上画了个圈。一周后，公务员笔试成绩公布。谢秋月坐在电脑前，手指颤抖地输入准考证号。页面刷新的一瞬间，她捂住嘴——78.5分，通过了！她第一时间给维平江打电话，却转入了语音信箱。这才想起他今天要去博物馆交设计稿。她转而发了条消息，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。刚走出校门，就看到维平江的车疾驰而来，一个急刹停在她面前。车窗降下，维平江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："上车，带你去庆祝！"他带谢秋月去了工作室，神秘兮兮地蒙住她的眼睛领她进门。当眼罩取下时，谢秋月惊呆了——工作台上摆满了各式玻璃小动物，在灯光下闪闪发光，中间是一个蛋糕，上面用糖霜写着"祝贺秋月"。"这些都是...？""为你做的。"维平江笑着说，"每一只都代表你的一种美好特质——兔子是温柔，狐狸是聪慧，天鹅是优雅..."谢秋月眼眶发热，不知说什么好。维平江没等她回答，就拉着她来到工作台另一侧："今天我要教你做玻璃饰品，作为庆祝。""我？我不行的...""相信我。"维平江递给她一副防护眼镜和手套，"从最简单的开始。"接下来的两小时，谢秋月全神贯注地跟着维平江学习基础技巧。他站在她身后，双手覆在她的手上，引导她旋转玻璃棒，调整火焰温度。他的胸膛紧贴她的后背，呼吸拂过她的耳际。"就是这样，慢慢来..."他的声音近在咫尺。谢秋月的手微微发抖，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。最终，她做出了一只歪歪扭扭的玻璃小星星，表面还有气泡和瑕疵，但在灯光下依然闪闪发亮。"我的处女作。"她自嘲地举起那颗星。维平江却郑重其事地接过，用镊子在上面钻了个小孔，穿上银链："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谢秋月之星。"他绕到她身后为她戴上项链，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后颈，激起一阵战栗。谢秋月转身，发现两人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。空气仿佛凝固了，她能看到维平江琥珀色瞳孔中自己的倒影。"秋月..."他低声唤她的名字，缓缓低头。谢秋月不自觉地闭上眼睛。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，工作室的门突然被推开。"维老师，博物馆那边..."一个年轻助手站在门口，看到这一幕顿时僵住，"呃...抱歉！"暧昧的气氛瞬间破碎。谢秋月后退一步，脸颊烧得通红。维平江清了清嗓子："什么事？""博物馆长说要见您，关于设计修改..."维平江无奈地看向谢秋月："我得去一趟。你...""我该回去了。"谢秋月迅速收拾背包，"明天还有模拟面试。"送她到门口时，维平江突然拉住她的手："刚才..."谢秋月心跳如鼓："下次再说。"她匆匆抽出手，几乎是逃出了工作室。回家的路上，她不断触摸着颈间的玻璃星星，回想着那个几乎发生的吻。心底有个声音提醒她：湘黎的阴影还在，维平江真的已经完全放下了吗？但另一个更响亮的声音说：看看他是怎么对你的，看看那些素描，那些玻璃小动物，那颗为你创造的星星...出租车驶过商业区，巨大的LED屏正在播放珠宝广告。谢秋月无意间抬头，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路边咖啡馆走出来——长发，苗条，走路姿势优雅得像舞蹈演员。那女人转头的一瞬间，谢秋月屏住呼吸——是湘黎。她比以前照片上更瘦，但那张脸绝不会认错。更让谢秋月心惊的是，湘黎走出的咖啡馆，离维平江的工作室只有两个街区。谢秋月站在维平江公寓门前，手指悬在门铃上方。玻璃星星项链贴着皮肤，微微发烫。自从上周那个差点发生的吻后，他们只见了两次面，每次都有其他人在场。维平江今天发消息说有"重要的事情"要当面告诉她，语气神秘得让她心跳加速。门开了。维平江穿着深蓝色衬衫，头发似乎精心打理过，身上有淡淡的雪松香气。"准时如常。"他微笑着侧身让她进门，"闭上眼睛好吗？""什么？""相信我。"维平江伸出手。谢秋月犹豫了一下，闭上眼睛把手交给他。维平江的掌心温暖干燥，轻轻握住她的手指。她被他引导着向前走，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。"可以睁眼了。"谢秋月睁开眼睛，倒吸一口气——整个客厅被改造成了一个微型展览馆，十几件玻璃艺术品在柔和的射灯下熠熠生辉。最靠近她的是一件火锅场景的立体雕塑，三个小人围坐桌边，其中一个女孩的侧脸栩栩如生。"这是...""我们的故事。"维平江轻声说，牵着她走向下一件展品——一组星光下的玻璃珠，折射出的光点洒在墙面上，如同那晚的流星雨。然后是她的生日礼物玻璃兔，旁边多了一只稍大的兔子，正低头看着它。每一件作品都代表他们共同记忆中的一个片段。谢秋月走过这条时光长廊，心跳越来越快。最后一件是那棵"记忆之树"，但现在的叶片比上次见到时多了一倍，新叶片上隐约可见细小的刻痕。维平江走到树旁："新叶片上刻的都是你。你的微笑，你思考时皱眉的样子，你看到流星时惊喜的表情..."他轻轻触碰一片叶子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，"秋月，遇见你之前，我以为自己的心会永远停在那尊《告别》前。"谢秋月的眼眶湿润了。维平江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，打开是一枚戒指——银色的指环上镶嵌着一片小小的玻璃叶子。"这不是求婚，"他迅速补充，"只是一个承诺。谢秋月，你愿意正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？我想光明正大地牵你的手，不用再找借口接送，不用再假装偶遇。"谢秋月看着眼前这个用玻璃和光影诉说爱意的男人，想起他发烧时的脆弱，想起素描本里无数个自己的身影，想起那颗为她而做的星星。所有的疑虑都在此刻消融。"我愿意。"她伸出手，声音微微发颤。维平江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她的右手中指上，然后捧起她的脸，这次没有被打断——他们的唇终于相触。谢秋月闭上眼睛，感受这个温柔而坚定的吻，如同他这个人一样令人安心。从那天起，两人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。维平江开始光明正大地牵着谢秋月的手出现在各种场合，而谢秋月也不再掩饰无名指上的玻璃叶子戒指——尽管她坚持在面试前暂时不公开恋情，以免影响考官判断。一个周六下午，维平江带谢秋月去了城郊的玻璃艺术工坊，亲手教她体验玻璃吹制。"放松，感受玻璃的呼吸。"他站在她身后，双手覆在她的手上，引导她转动吹管。炽热的玻璃球在另一端缓缓膨胀，如同一个正在形成的小宇宙。谢秋月脸颊被烤得发烫，但不愿放弃。最终，她做出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碗，底部厚薄不均，却有种独特的美感。"我的第一个实用品。"她骄傲地举起来，阳光透过玻璃在地面投下蓝色光斑。维平江笑着吻了吻她的发顶："比我的处女作强多了。"作为交换，谢秋月带维平江参加了学校的文学读书会。那天讨论的是《月亮与六便士》，维平江出乎意料地发表了犀利见解。"艺术家不一定非要像斯特里那样抛家弃子，"他说，"真正的创作可以在责任与梦想间找到平衡点。"谢秋月注视着他说话时闪亮的眼睛，想起他曾为兼顾家庭期望和艺术梦想同时打三份工的经历。活动结束后，几位同学偷偷问她这位"艺术型男"有没有单身朋友。"抱歉，他是独生子。"谢秋月得意地挽住维平江的手臂。二月初，事业编面试结果公布。谢秋月以总分第三的成绩被市档案馆录用。她第一时间给维平江打电话，却听到背景音一片嘈杂。"你在哪儿？怎么这么吵？""工作室有点事。"维平江提高音量，"太棒了！我就知道你能行！晚上七点我来接你，我们庆祝一下！"晚上七点整，维平江的车停在谢秋月楼下。他今天格外正式，穿着深灰色西装，甚至还打了领带。"这么隆重？"谢秋月笑着打量他。"为未来的谢科长服务，不敢怠慢。"维平江故作严肃，然后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束满天星，"恭喜你，秋月。"他带谢秋月去了城中最高的旋转餐厅。当电梯门在顶层打开时，谢秋月惊讶地看到一屋子熟悉的面孔——她哥哥谢冬阳、大学室友、备考时认识的朋友，甚至还有几位档案馆的未来同事。"惊喜！"众人齐声喊道。谢秋月转身看向维平江，后者正得意地笑着："我偷偷联系了你哥，拿到了名单。"整个晚上，维平江都周到地照顾着每一位客人，确保谢秋月的杯子永远有饮料，餐盘永远有食物。当大家起哄让"家属"发言时，他站得笔直，举起香槟杯："秋月是我见过最坚韧又温柔的人。备考这段时间，我亲眼见证她如何平衡学业、生活和..."他顿了顿，看向谢秋月，"和我。她的成功不是偶然，而是每一天坚持的结果。秋月，我为你骄傲。"谢秋月眼眶发热，在众人的掌声中与维平江碰杯。他悄悄在桌下握住她的手，十指相扣。派对结束后，维平江送谢秋月回家。在公寓楼下，他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："另一份礼物。"盒子里是一套Montblanc钢笔和笔记本，古典而优雅。"用来记录你的职场新征程。"维平江说。谢秋月抚摸着皮质笔记本的纹理："太贵重了...""比起你给我的，微不足道。"维平江轻吻她的额头，"上楼吧，明天我来帮你搬家。"谢秋月即将入职，决定搬到一个离档案馆更近的小区。第二天是周六，维平江如约前来帮忙打包。中午时分，谢秋月发现缺少几个纸箱，便提议去附近文具店。"我去吧，你继续收拾书。"维平江拿起车钥匙，"对了，我工作室有你的几本书，顺路去拿回来？""我自己去。"谢秋月伸手要钥匙，"你总说我整理书的方式不对，这次我要按自己的系统来。"维平江犹豫了一下："好吧，工作室钥匙在进门挂钩上。书在二楼阅读角的茶几下面。"谢秋月开车来到维平江的工作室。园区周末很安静，只有几个加班的人偶尔进出。她用钥匙打开门，熟悉的雪松香气迎面而来。她径直走向二楼，果然在茶几下面找到了自己的三本历史著作。正当她弯腰拿书时，余光瞥见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——苗条的身材，长发松松地挽起，走路时那种独特的韵律感。湘黎。她站在工作室对面的咖啡店门口，似乎在等人。谢秋月下意识蹲下，躲在窗台下方，心跳如擂鼓。她悄悄探头，看到湘黎正望着工作室的方向，表情难以辨认。几分钟后，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湘黎面前。她上车前最后看了一眼工作室，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。车子驶离后，谢秋月才长舒一口气，跌坐在地上。为什么湘黎会出现在这里？是巧合还是...她突然想起那天在商业区看到的背影。如果那不是偶然呢？手机铃声突然响起，吓得她差点叫出声。是维平江。"找到书了吗？"他听起来心情愉快。"嗯...找到了。"谢秋月努力使声音平稳，"我再检查一下有没有落下的，马上回去。"挂断电话，她再次看向窗外。街道空荡荡的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。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挥之不去，如芒在背。谢秋月收拾好书，锁好工作室门。回程路上，她不断回想湘黎那个意味深长的微笑。应该告诉维平江吗？还是先确认是不是自己多心？在等红灯时，她无意中看向副驾驶座位上的书，发现最上面那本的扉页夹着一张便签纸，上面是维平江工整的字迹："亲爱的秋月，愿这些书陪伴你开启人生新篇章。爱你的，平江。"谢秋月抚摸着那张便签，心中的不安稍稍平复。无论湘黎想做什么，她和维平江之间建立起的信任和感情不会那么容易被破坏。至少，她是这么希望的。回到家，维平江正在厨房准备午餐。谢秋月站在门口，看着他专注切菜的背影，决定暂时保留今天的发现。没必要为一个偶然而破坏这美好的时刻。"书拿回来了？"维平江回头微笑。"嗯。"谢秋月走过去，从背后抱住他，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。"怎么了？"维平江转身将她拥入怀中。"没什么，"谢秋月抬头微笑，"只是突然觉得很幸福。"维平江低头吻她："这才刚刚开始。"窗外，阳光明媚，万里无云。但远处天边，一片乌云正缓缓飘来，几乎不可察觉。腊月二十七，谢秋月站在哥哥家玄关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巾流苏。母亲正在客厅与维平江"偶遇"，这是她精心策划的考察——说是来给谢冬阳送年货，实则是要亲眼看看女儿的新男友。"阿姨尝尝这个碧螺春，是平江特意带来的。"谢冬阳的声音从虚掩的门缝里传出。谢秋月深吸一口气，推门而入。暖黄的灯光下，维平江正襟危坐，深灰色高领毛衣衬得他愈发清俊。他起身接过她手中的水果篮，手指在她手背轻轻一碰，像是无声的安抚。"秋月来得正好。"母亲放下茶盏，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，"小维刚说到他工作室要参加米兰设计周。"维平江谦逊地微笑："只是合作展区的一个小项目。"他说话时始终保持着与母亲平视，斟茶的动作行云流水，连谢秋月都不知道他何时学了茶道。这场"偶遇"持续了四十分钟。当母亲起身告辞时，谢秋月注意到她眼角舒展的细纹——这是满意的征兆。然而在楼道等电梯时，母亲突然开口："他那个前女友...就是家里出过事的？"谢秋月心头一紧："妈...""冬阳都跟我说了。"母亲按着电梯按钮，"六年感情，说断就能断干净？"电梯门映出母女相似的眉眼。谢秋月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："您刚才不还夸他稳重可靠？""稳重的人最是长情。"母亲轻叹，"春节带他回家吃顿饭吧。"年夜饭的约定还悬在空中，周末的烧烤聚会先来了。谢秋月穿着浅粉色毛衣站在谢冬阳家的庭院里，看着维平江的家人从车上搬下成箱的食材。维母是个娇小的妇人，见面就塞给她一个鼓鼓的红包："这是改口费，快收着。""阿姨，我们还没..."谢秋月涨红了脸。"迟早的事。"维父扛着烧烤架经过，声如洪钟。他年轻时当过消防员，即便年过六十，手臂肌肉仍清晰可见。炭火升起时，维平江的姐姐维安宁才姗姗来迟。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穿过草坪，貂绒大衣里露出高定连衣裙的蕾丝边。"谢小姐？"她摘下墨镜，目光像CT扫描仪，"听平江说你喜欢《百年孤独》？"谢秋月递上烤好的鸡翅："您叫我秋月就好。""那你也该叫我安宁姐。"女人涂着车厘子色指甲油的手指捏住竹签，"听说你在考编？现在年轻人都求稳定啊。"这话像是称赞，又像藏着什么。维平江及时出现揽住谢秋月的肩："姐，你的黑椒牛排要焦了。"夜幕降临时，谢秋月在厨房洗水果，听见维母压低的声音从露台飘来："...那姑娘的事真处理干净了？你张姨说在超市看见..."她故意把水龙头开到最大。三日后，维安宁的生日宴成了第二个考场。谢秋月穿着珍珠白套装坐在宴会厅，看着维平江与商界大佬们谈笑风生。他今天梳了背头，西装口袋里插着与她耳钉同色的灰蓝方巾。"谢小姐。"维安宁举着香槟过来，"听说你在档案馆工作？那里晋升空间不大吧。""我喜欢历史沉淀的感觉。"谢秋月微笑着与她碰杯，"就像平江的玻璃艺术，经得起时间打磨。"维安宁挑眉，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："怪不得平江说你像博物馆的藏品。"她凑近些，"他在地下室准备了惊喜，九点整去楼梯间。"当谢秋月按约前往时，整面玻璃幕墙突然亮起。数以千计的玻璃珠组成她的侧脸轮廓，随着角度变换折射出不同光晕。维平江站在光影中，背后是用LED灯模拟的星图："这是我心中的你——既温柔，又璀璨。"宾客们的掌声中，谢秋月瞥见维安宁朝母亲点头。她知道，这场考试通过了。然而周一清晨，备考群的对话框突然弹出一条消息："秋月，你认识湘黎吗？"附带的链接跳转到同城论坛，匿名帖标题刺目——《公务员考生当小三实录》。虽然没指名道姓，但回帖里有人暗示："LZ说的是不是市档案馆新录取那个？"谢秋月浑身发冷。这时门铃响起，快递员递来没有寄件人信息的纸盒。她颤抖着拆开，里面是个破碎的相框——她和维平江在旋转餐厅接吻的照片，玻璃裂纹正好劈开两人相贴的脸庞。谢秋月的指尖堪堪触到相框边缘，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。是维平江。"秋月，看校友群！"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，"有人在造谣，我马上到你楼下。"通话结束的瞬间，谢秋月点开沉寂已久的高校校友群。99+未读消息里，几张模糊的聊天记录截图正在疯传——"某V姓艺术家脚踏两条船，新欢是刚考上公务员的X姓女生"。评论区已经有人解码："V是玻璃工坊那个维平江？XQY不就是..."玄关传来急促的敲门声。维平江裹挟着寒气冲进来，黑色大衣上沾着细雪。他一把将谢秋月按进怀里，手机还在不断震动。"是湘黎。"他下颌紧绷，"今早她父亲给我打电话，说她最近精神不稳定..."谢秋月从他怀中抬头，举起破碎的相框："这个也是她寄的？"维平江瞳孔骤缩。他摸出手机拨通助理电话："立刻调工作室监控，对，从上周开始...还有，联系张律师。""要不要报警？"谢秋月声音发颤。"暂时别。"维平江抚过她发白的嘴唇，"她父亲说湘黎半年前确诊边缘型人格障碍，正在治疗。如果刺激她..."话音未落，谢冬阳的电话切进来："论坛帖子删不干净，有人在档案馆官微下面带节奏。秋月，这几天先别去报到。"深冬的夜色像团化不开的墨。维平江站在落地窗前，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。谢秋月蜷缩在沙发里，看他在三个小时内变成另一个人——那个总带着艺术散漫气的男人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个杀伐决断的指挥官。"对，用工作室官微发声明...不，暂时不要公布秋月信息...联系这个ID查IP地址..."他突然顿住，转头看向谢秋月，"你备考期间是不是在图书馆借过《公务员伦理案例精析》？"谢秋月愣愣点头。"截取借阅记录，要带时间戳的。"他对电话那头说，"证明那些所谓'约会时间'你都在备考。"凌晨三点，最新爆料帖突然出现一组照片——谢秋月在图书馆的监控截图，时间显示从早八点到晚十点，每日如此。发帖人自称图书管理员："这姑娘备考期间几乎住在图书馆，某些人造谣前先看看人家多努力。"维平江放下发烫的手机，轻轻按摩谢秋月僵硬的肩膀："我让助理联系了图书馆。""你从哪弄到的监控？""正规律所取证流程。"他苦笑，"本来想生日时送你个纪念视频..."谢秋月转身埋进他怀里，鼻尖蹭到羊绒衫上的松木香。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，眼泪无声地洇湿衣料。维平江的手掌贴在她后颈，像给受惊的小动物顺毛。晨光熹微时，舆论开始逆转。维平江工作室晒出十年前与湘黎的分手协议，盖着公证处的红章。谢冬阳在校友群甩出司法鉴定报告："造谣账号IP归属地是湘黎现居城市，已固定证据。"谢秋月昏昏沉沉醒来，发现维平江在厨房煮粥。他换了件浅灰卫衣，眼下泛着青黑，却把香菇切得细碎均匀。"今天去领证吧。"他突然说。"什么？"谢秋月差点打翻蜂蜜罐。维平江关掉炉火，从抽屉取出天鹅绒盒子："我咨询过了，婚姻关系能更好保护你名誉权。当然，这只是预案..."他单膝跪地，"谢秋月，你愿意...""停！"谢秋月红着脸拽他起来，"哪有在抽油烟机下求婚的！"维平江顺势把她圈在流理台前："那换个地方？""我是说..."谢秋月戳他胸口，"不要因为危机做决定。我相信你能解决，就像..."她指了指窗外渐亮的天色，"就像你为我下过一百场玻璃流星雨。"维平江将额头抵住她的："那等风波过去..."玄关传来电子锁开启声。谢母举着保温桶僵在门口，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。"妈！"谢秋月慌忙后退。"阿姨，我们在..."维平江话没说完，谢母突然将保温桶重重搁在桌上。"亲家见面礼单我拟好了。"她打开手机备忘录，"三书六礼按老规矩走，但酒店要选层高够的，玻璃装饰才好看。""妈？"谢秋月瞠目结舌。"昨晚你爸托人查了湘家的案子。"谢母瞪维平江，"那姑娘可怜，但你更可怜。秋月，下午带他去见你爸。"维平江的手机适时响起。张律师发来消息："湘黎今晨入院治疗，其父同意签署保密协议。"雪停了，阳光穿透云层，在未化的积雪上折射出细碎金光。谢秋月站在落地窗前，看维平江与母亲讨论婚宴花艺。他手机屏幕不断弹出新消息——工作室官微粉丝涨了五万，博物馆长邀请他们设计婚礼装置，还有谢冬阳发来的鬼畜视频："未来妹夫危机公关教学片"。"秋月，糖藕要放桂花吗？"维平江举着菜谱问。谢秋月望着他袖口沾的面粉，突然笑出声。那些锋利的玻璃碎片，终究被他熔成了守护的铠甲。五月的梧桐絮像场不合时宜的雪。谢秋月站在老家雕花铁门前，看维平江将青瓷茶具从后备箱取出。他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立领衬衫，袖口绣着暗纹竹叶，像是从民国画报里走出来的教书先生。"真要带这个？"她摸了摸冰凉的瓷面，"我爸只喝大麦茶。""景德镇大师手作，泡雨前龙井最好。"维平江调整着礼盒缎带，"你爸做建材生意，应该懂这些。"门铃按响的刹那，谢秋月听见客厅传来父亲浑厚的嗓音："小江是吧？玄关有拖鞋。"刻意亲昵的称呼让她脊背发凉——父亲谈大生意时才会用这种腔调。谢母端出果盘时，水晶吊灯的光晕正落在维平江的婚戒上。那是枚铂金素圈，内侧刻着两人名字的化学符号。"钨钢戒指太冷硬，等正式订婚再换。"他今早解释时的神情突然浮现眼前。"小江以前订过婚？"谢父突然发问，核桃钳"咔"地夹碎山核桃。客厅陷入死寂。维平江放下茶盏，瓷器与玻璃茶几相碰的脆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。"是。六年前的事，因为...""因为对方家里出事？"谢父截断话头，"秋月舅舅在司法局，说那姑娘的母亲是跳楼的？"谢秋月指尖掐进掌心。她不知道舅舅竟私下调查过湘黎。维平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："伯父，这件事...""爸！"谢秋月猛地起身，"平江当年是受害者！""受害者？"谢父冷笑，"建材城老陈家女儿，去年嫁了个二婚的。现在整个商圈都说她捡破鞋！"核桃碎迸溅到维平江裤脚，像褐色的星屑。维平江忽然握住谢秋月颤抖的手。他的掌心干燥温暖，声音沉静如深潭："伯父，我能理解您的顾虑。但请允许我解释，当年...""解释什么？"谢母突然哽咽，"秋月考编政审差点受影响你不知道？她档案里要是有污点...""妈！那些谣言早就澄清了！""澄清？"谢父摔了核桃钳，"你表姑昨天还问，说论坛有人发帖..."他突然顿住，惊觉失言般别过头。维平江松开谢秋月的手，缓缓跪下。黄花梨地板映出他挺直的脊背："伯父伯母，我愿签婚前协议。若因我的过去影响秋月前途，名下所有财产归她所有。"谢秋月的眼泪砸在他肩头："你疯了！""还有这个。"维平江从内袋取出泛黄的信封，"湘黎父亲写的保证书，经过公证处备案。他们全家不会再骚扰秋月。"谢父抽出信纸的手在抖。阳光透过纱窗，照亮末尾血红的手印，像朵凋谢的梅花。僵持被刺耳的手机铃打破。谢秋月接起电话，辅导员焦急的声音炸响："谢同学，有个女人在明德楼顶要跳楼，说是为你的事！"维平江的茶盏翻倒在波斯地毯上，碧绿茶汤洇出狰狞的图案。明德楼顶的风猎猎作响。湘黎穿着病号服坐在女儿墙上，长发在风中狂舞如蛇。楼下聚集的人群像五颜六色的蚂蚁，消防气垫正在充气。"她怎么混进学校的？"谢秋月抓着维平江的胳膊发抖。"安保系统有漏洞。"维平江盯着天台，"她父亲说最近停药了。"他突然把手机塞给谢秋月，"打第三个快捷键，开免提。"电话接通瞬间，湘黎的尖叫刺破空气："维平江！你骗我！你说会永远等我...""湘黎。"维平江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回荡在空中，"看看你右手边的玻璃箱。"众人仰头，只见湘黎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水晶盒，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。维平江继续道："打开它。"湘黎颤抖着掀开盒盖。漫天纸鹤倾泻而出，每只翅膀上都写满字迹。有张泛黄的信纸飘到谢秋月脚边，她捡起一看，竟是二十岁的维平江写给湘黎的情书。"这些是你烧掉的所有信件。"维平江提高声音，"我请古籍修复师复原了。你说烧了它们才能重新开始，现在我把选择权还给你。"湘黎突然安静下来，苍白的指尖抚过纸鹤。维平江握住谢秋月的手："同时，我要向你介绍我的未婚妻。"谢秋月被他推上前。无数手机镜头对准她煞白的脸。"2019年3月7日，你在电话里说爱上心理医生。"维平江的声音像在宣读法庭证词，"2021年退婚时，你父亲收下二十万补偿金。需要我播放录音吗？"纸鹤从湘黎指间滑落。她开始剧烈发抖，突然抱头尖叫："不是的！是你先不要我的！"这时，维父维母挤进人群。维母举着平板电脑："湘黎，这是你半年前寄养在我们家的布偶猫。你说新公寓不能养宠物，但我们一直好好照顾着。"屏幕里，蓝眼睛的猫咪正在玩毛线球。湘黎的哭声突然变了调。维父打开另一段视频，是湘黎父亲老泪纵横的脸："闺女，回家吧，爸爸把老房子重新装修了，给你弄了间画室..."消防员趁机扑上去抱住湘黎。混乱中，谢秋月看见维平江西裤口袋露出半截诊断书——边缘型人格障碍，监护人：维平江。回程车上，谢秋月盯着诊断书发呆。"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资助她治疗？"维平江降下车窗，暮风灌进来吹散他的声音："湘黎母亲自杀那天，她父亲正在我家谈合作。如果当时我能察觉..."夜色漫过挡风玻璃。谢秋月忽然想起那个装满纸鹤的水晶盒，想起维平江说"艺术家要懂得把伤痕变成光"。原来他早就把自己劈成两半，一半用来爱她，一半用来赎罪。手机震了一下，是父亲发来的消息："明天带小江去老宅，你爷爷想看看他的茶具。"谢秋月将诊断书叠成纸鹤，放进维平江胸口口袋。远处，最后一缕霞光正穿透乌云，把天际染成琉璃色。谢家老宅的百年紫檀桌上，维平江将沸水注入柴窑茶壶。谢祖父用放大镜审视着他手腕的疤痕，突然开口："这伤是熔金时烫的？""十八岁学錾刻时留的。"维平江分茶的手稳如天平，"当时想复刻商周错金工艺，熔炉温度没控好。"谢秋月看见父亲眉头一跳。作为建材商，他比谁都清楚金属熔点的意义。果然，谢父突然发问："钨钢熔点3410℃，你工作室能做到？""用等离子切割机可以。"维平江从手机调出视频，"您看这个现代艺术装置，就是...""我要看的是这个！"谢父突然摔出个牛皮纸袋。泛黄的合同飘出来，甲方赫然是湘黎父亲的公司，日期显示二十年前。谢秋月认出那是爷爷当年被坑的建材订单。维平江拾起合同，指尖拂过伪造的印章："当年您损失的不仅是钱，还有对合作伙伴的信任。"他突然解开衬衫纽扣，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烫伤，"这是我为修复湘家欠款凭证留下的——他们烧毁了所有交易记录，我花了三个月从灰烬里拼出真相。"谢母的茶杯当啷"落地。维平江打开保险箱，取出焦黑的账本残页："这是湘家挪用工程款的证据，已经公证..."湘父被警察带走.......谢秋月蜷缩在档案馆古籍修复室的防弹玻璃柜后，紫外线灯将她的影子切割成碎片。三天前热搜上的词条仍在眼前跳动：#慈善家之子竟是商业间谍#、#公务员政审黑幕#。她机械地翻着明代户部黄册，忽然在泛黄纸页间摸到硬物——半枚钨金戒指，内侧刻着"谢"字篆书。手机在青砖地上震动，维平江的语音留言混着实验室真空泵的嗡鸣："我在复刻祖父的钨金冶炼炉，等你能接受真相时..."她猛地关掉手机，戒指边缘在掌心压出红痕。那晚在工作室暗格发现的遗嘱，日期像根倒刺扎进心脏。谢母找来时，正撞见女儿在琉璃窑前烧制仿古瓷片。1400℃烈焰中，谢秋月将钨金粉撒入釉料，冰裂纹奇迹般拼出朔望月相图。"这是平江教你的？"谢母抚摸着瓷片，被高温灼红的裂纹竟触手生凉。"他教的是炼金术。"谢秋月指向窑内跳动的钨金星屑，"这些金属能吸收所有谣言的热量。"月光穿过窑厂天窗，在钨金星屑上折射出全息投影——维平江在深夜里校对建材城3D模型，屏幕角落的监控画面显示，他连续七晚守在谢家老宅外。维平江再次踏入谢家祖宅时，手中紫檀匣震动了谢父的翡翠鼻烟壶。匣内是失传的宋代建盏，盏底钨金修复的冰裂纹中，嵌着微型投影芯片。"这是用您当年被毁的茶具残片复原的。"维平江将建盏注满泉水，全息影像在空中展开：1998年卫星城标书被篡改的原始数据，与湘父赌场流水单完美重叠。谢祖父的拐杖突然敲响地砖暗格，滚出的羊皮纸正是代孕协议原件。维平江将氢氟酸滴在公证人签名处，徐晟的名字褪色后显现的，竟是谢父年轻时用的化名。"当年为扳倒湘家，您不得不伪装成第三方。"维平江将钨金戒按进协议封蜡，"现在该让秋月看见完整的棋局了。"谢秋月冲进祖宅时，钨金冶炼炉正迸发银河般的光瀑。维平江在1600℃高温中举起石墨坩埚，液态金属浇入冰裂纹建盏的刹那，二十年前的建材城沙盘从蒸汽中显现。"这才是真正的聘礼。"他指向沙盘中心，琉璃微缩模型正在重组——湘父纵火的仓库变成光伏玻璃研发中心，每一片幕墙都嵌着谣言过滤芯片。谢母突然哭笑着捧出缺月壶，壶内钨金砂在磁场中悬浮成DNA链。谢父将翡翠镇纸砸向冶炼炉，飞溅的钨金星屑在空中凝成结婚证书的轮廓。订婚请柬是两片量子纠缠态的玻璃芯片。当谢秋月在档案馆用紫外灯扫描时，芯片折射出的全息影像竟是维平江修复翡翠镇纸的夜晚——他刻意将钨金裂纹对准暗藏的摄像头，让谢父看清二十年前的真相。"爱情是最精密的熔炉。"维平江为她戴上钨金戒时，宾客们惊呼起来——戒圈在阳光下显现出建材城地下管网图，每条管道都标注着当年被篡改的数据。湘黎从瑞士寄来的琉璃贺卡在此时裂开，掉出的不是诅咒，而是她手写的忏悔录。谢秋月将贺卡投入冶炼炉，飞溅的星屑在玻璃穹顶拼出新生儿脚印——代孕协议里的胚胎从未存在，那枚脚印是维平江用钨金砂复刻的谢秋月周岁足印。蜜月飞船穿越小行星带时，谢秋月在舷窗前把玩钨金砂瓶。维平江从背后环住她，将砂粒洒向浩瀚星海。纳米机器人突然聚合成透明琥珀，封存着二十年前的真相——谢母亲手将标书递给湘父时，腹部微微隆起。"你早就知道..."谢秋月转头看他，泪滴在零重力舱凝成水晶。维平江吻去她眼角的星尘："爱情是最高明的熔炉，能将所有谎言炼成守护你的铠甲。"飞船掠过月球暗面时，他们看见谢父建造的玻璃纪念碑——用当年被毁的翡翠镇纸熔铸，碑文是维平江用氢氟酸蚀刻的量子密码：纵使时空折叠，钨金为鉴，此心永随。正月初八的雪夜，维家老宅的琉璃回廊挂满全息灯笼。维平江打开鎏金樟木箱的瞬间，钨金砂如星河倾泻，在磁场中凝聚成传统彩礼的形态：十八尊琉璃生肖悬浮半空，每尊腹中嵌着纳米芯片，载着维平江亲手绘制的星图婚书。"这是用卫星城废墟的再生玻璃做的。"他轻触子鼠雕像，生肖眼中投射出谢秋月童年影像，"钨金含量正好是1998年谢家损失吨数的千分之一，寓意旧痛化新禧。"谢父接过翡翠算盘的手在抖，算珠碰撞声里，全息彩礼突然重组为建材城3D模型。当看到模型地下室标注着"谢氏档案馆分馆"，他终于将传家羊脂玉镯套上女儿手腕："这镯子浸过钨金溶液，能验量子级谎言。"惊蛰日，谢秋月站在档案馆穹顶的量子玻璃幕墙下，指尖拂过刚修复的明代海图。全息投影突然波动，维平江的身影从经卷中浮现："抬头看东经118°26'的星光。"她望向智能玻璃外的夜空，北斗第七星骤然明亮——那是维平江用卫星城废弃火箭发射的镜面装置，将阳光折射成档案馆开馆贺礼。琉璃展柜里的《永乐大典》残页无风自动，钨金砂在防弹玻璃夹层中拼出"贺谢馆长履新"。手机震动，行业大奖颁奖礼直播里，维平江举起奖杯："这座水晶塔用谢馆长发现的古法琉璃配方复原，每个切面记录着我们在时空琥珀里相爱的证明。"清明雨沾湿了从瑞士寄来的陨石匣。谢秋月用谢父的翡翠扳指开启量子锁，十二只玻璃蝶振翅而出，在雨中折射出湘黎的全息影像："谢小姐，我在阿尔卑斯镜像疗愈中心找到真正的星空。"她手腕的住院环闪着蓝光，"平江寄来的钨金砂吸走了我所有妄想。请收下这份迟到的嫁妆——用当年我们点点滴滴的情感熔铸的玻璃蝶，每只翅膀储存着维氏建材的1%股份。"蝴蝶停驻在婚纱设计图上时，维平江正将氢氟酸浇向工作室地砖。蚀刻出的暗格里，当年那份玻璃遗嘱渐渐显形，日期旁多出一行量子编码：原文件已用黑洞算法销毁，此刻即永恒。三年后的冬至夜，谢秋月踩着玻璃婚鞋踏上月光毯。鞋跟里的钨金砂随步态流动，在红毯上绘出两人相识至今的星轨。当她在礼坛前转身，鞋尖触碰维平江的镜面西装，纳米玻璃突然迸发虹彩：十万片棱镜同时点亮，将民政局穹顶化作浩瀚星海。婚纱裙摆的量子丝绸浮现出所有谣言帖的原始IP地址，又在星光照耀下碎成光尘。维平江单膝触地，掌心悬浮的婚戒里，两颗钨金砂正进行量子纠缠舞。"这枚戒指的原子曾在1998年火灾现场。"他将星光导入戒圈，谢家建材城的微缩模型在虹膜上投影，"现在它们只为你的心跳频率共振。"婚礼进行曲被婴儿啼哭打断时，谢秋月正要将捧花抛向星海。产科医院的全息投影突然切入，护士抱着襁褓中的女儿："宝宝足底有钨金胎记，和维先生设计的婚鞋芯片完全吻合。"湘黎寄来的贺卡在此时自燃，灰烬中升起玻璃鸢尾——花蕊里封存着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频率。维平江将鸢尾嵌入婚鞋，十万颗纳米砂突然升空，在平流层拼出谢家祖父的遗训："琉璃易碎，唯时光与爱永存。"当量子钟摆过零点，所有星尘彩礼化作春雨，渗入建材城地底的钨金矿脉。谢秋月倚在丈夫怀中，看着女儿胎记随月光明灭，忽然懂得：最璀璨的琉璃，原是历经千度淬火后，仍敢折射真相的勇气。
更新时间：2025-04-16 23:26:1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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